声道：“他啊，就是水瀑里出来的那个怪
。”娟儿惊道：“是那长毛怪物？
他不是在战场失踪了么？什么时候溜回扬州的？“琼芳叹道：”前夜我在驿馆遇到了他，之后便去扬州渡
寻他，后来就和他一路过来淮安了。“娟儿讶道：”他到底是谁？“
琼芳苦笑道：“你先别问。真要说了，恐怕你也不信。反正…反正…”连说了几个反正，只见她紧泯下唇，眼眶忽然微微湿红，娟儿啊了一声，颤声道：“芳妹，你该不会……该不会……”
琼芳醒觉过来，赶忙拭泪道：“该不会什么？”娟儿见好友神
如此，只得欲言又止，她叹了气，低声道：“算了、算了，反正不管
什么，我都护着你就是了。”琼芳听得此言，心下自是一喜，便朝娟儿抱去。娟儿苦笑道：“你先别抱我，咱俩得圆个谎才是。”她稍稍沉吟，便道：“我瞧这样，我一会儿回去，便说接到你留下的讯息，得知你沿路追杀黑衣，一路追到北京去了，好不好？”琼芳喜道：“好啊，你得说黑衣兵强马壮，
得我和他们大战数百回合……”
二兴高采烈，胡言
语一阵，忽听娟儿道：“等等，面贩的事怎么说？”琼芳想不出主意，只得道：“就说他是漠北过来的神秘老，年约百岁，意外救了我一命。便带着我去追查黑衣的下落了。”此言
得要领，自来男子若要喝醋，多半是喝潘安的醋，郎若得知那面贩是个神秘老，心里必然舒坦许多。
娟儿听得此言，自是了
，道：“别说什么漠北老，哲尔丹出身漠北，他会问的。”琼芳忙道：“那还不容易，便说他是西域来的，那不就得了？”娟儿蹙眉道：“不行，西域高手就那么几个，一查便知，不如咱们说是南海来的面
老。”琼芳是胡说八道的能手，娟儿也是白
梦呓之辈，二稍稍商议，便有了梗概出来。琼芳微笑道：“娟儿，你帮我这回，下次我一定感恩图报，替你砍几个。”娟儿苦笑道：“你还是顾好自己吧，别忘了正月十五那天护国寺有场法会，到时你那皇后姑姑一定会要找你，你要是没来，定会害死傅元影的。”
琼芳的姑姑便是皇后娘娘，逢年过节，总要寻这个宝贝侄
说话，届时若是找不到琼芳的，必会责问国丈，株连祸结之下，傅元影拉着少阁主南下，必定大倒其楣。琼芳呆了半晌，忙道：“是啊，我都忘了这档子事了，我看我还是去见傅师范吧。”
娟儿站起身来，摇道：“你现下回来，西洋镜马上拆穿，我瞧你还是元宵再回来，也好有个缓颊。”琼芳听她说得有理，便也称是，娟儿正要离开，忽又伸手
怀，问道：“你身上带了钱么？”琼芳了，道：“几百两银票，够用了。”娟儿见她兀自怀抱小狗，全然不似平常的少阁主，反而似个幼童，她叹了气，当即蹲到琼芳身边，低声道：“你啊你……二月就要成亲的姑娘，我都不晓得自己到底是帮你……还是害你了……”她摇了摇，拍了拍琼芳怀中的那只野犬，便自起身离开。
最后一眼回眸去望，只见琼芳睁着一双大眼，兀自坐在地下，好似傻了一般。
娟儿离开以后，琼芳便在巷中躲了大半个时辰，确信傅元影等离开之后，方才回去与卢云会合。只是经此一扰，琼芳却变得闷闷不乐，两连除夕围炉也不吃了，便只连夜北上。路上二甚少说话，卢云本就沉默寡言，小姑娘一旦没了兴致来玩，自是沈闷得怕。天幸琼芳带了那只野犬同行，每早晚给它换名字，有时叫“卢无知”，有时叫“卢傻傻”，总算还有个说话对象。
二沿途北进，抵达沧州之时，恰逢初九天公生，正午天气放晴，卢云见道上百姓手持面盆瓦瓮，各自盛冰接雪，忍不住心下一奇，便怔怔停步下来。
琼芳坐在面担上，一见他停步，便抱起小狗，悻悻地道：“卢黑狗不想撒尿，你啥偷懒？”
卢云咳了一声，只是手指百姓，问道：“他们拿着碗盆，却是在做些什么？”琼芳撇眼去望，淡淡便道：“你是瞎子么？没瞧见他们在蓄水吗？”卢云久不知世景况，见了这等状，自是怔怔无言。琼芳解释道：“连着十年都是这样啊，冬一旦酷冷，夏便要躁热，过得立春之后，很快便要旱了。”说着又去逗弄黑犬，自顾自地道：“你也别烦，反正你来便要溜山当隐士，小老百姓是死是活，却关你什么事了？对不对？卢黑狗？”
琼芳满讥讽，卢云却只置若恍闻，想起那夜与裴邺的对答，低声便道：“金水桥畔龙吐珠，少林佛国大旱年。天绝的遗言应验了。”琼芳眨了眨一双大眼，居然不知天绝僧是谁。卢云也不解释，便又启程离开。
琼芳虽然聪慧，却也不晓得天绝僧乃是昔四大宗师之一，更是当今大学士杨肃观的授业恩师。而这两句谒语，更是神僧圆寂前亲手传与卢云的。当时神僧燃烧圣光，焚地现字，足见身死前兀自万分戒慎，绝不容旁窥伺盗听。
当年卢云一个心软，意外传出第一句谒语，尔后天下
发连串灾祸，自永定河畔修罗挨枪算起，之后玉玺现身、柳门受灭、怒苍被围、乃至于景泰下野、正统复辟，一切变故全起于第一句谒语。如今相隔十年，这第二句谒语总算才给卢云说了出来，却不知是否又会有什么大灾大难了。
过得数，已近元宵灯会，沿途所经乡镇莫不张灯结彩，路上找问了，已知来到了顺天府，算来离北京不过两路程。琼芳自知一到京城，卢云便要依约离去，她心中烦闷，几次想开相留，却又不知该如何劝说，心里只是发愁。
这下午
雪蒙蒙，二来到一处丘陵，卢云便又驻足下来，迳自煮起面来了。这几大卤面、麻酱面，每里面来面去，面面俱到，早已吃怕了，琼芳骂道：“又是面么？狗都不吃了！”卢云笑了笑，摇道：“琼姑娘，最后一餐了。”
琼芳心下一凛，方才醒起两的约定，她接过卢云送来的面碗，心中竟是一片茫然。
一旁小野犬倒是猛摇尾
，等着饱餐一顿。
风雪止歇，雾气消散，两坐在山丘吃面，从丘上眺望过去，但见天际一片湛蓝，里许外一座大城巍峨屹立，看那十一座城门环绕拱卫，隐现八臂哪吒雄奇之态，不消说，此地正是管掌天下正统、举世瞻仰的国都大城，天威北京。
禁城已在眼前，也该到了分离的时候了。琼芳满心烦，那碗面直是不能下咽。想要找些话来说，却又绪纷纷，想要拉下脸来求恳卢云，却又找不到台阶。正烦间，忽听卢云“咦”了一声，他放落了面碗，转身行到一株白桦树下，怔怔沉思。
那树耸立林间，树皮上隐约有着一记刻痕，看卢云徘徊沉吟，迟迟不走，琼芳见他举止有异，便也放落面碗，行了过去。只见卢云跪在树下，望着眼前的一处
丘，那树根处长了几株小花，却也看不出什么异状。
卢云好似若有所思，他轻轻去拨地下泥土，拨得几拨，便又停手不动，神气默然，有若石雕泥塑。琼芳心难受，只是凝视着卢云，想要问些什么，喉却似哽了。她抱起了小野犬，便又走回面担，自朝板凳坐下。低声道：“小蠢蛋、小蠢蛋，咱们要回家了，你开心么？”
卢云见她面容愁苦，便也走了回来，眼见那碗面一未动，便要收起。琼芳心下一恸，忽然伸手出来，掀住了面碗，咬牙忍泪：“卢哥哥，你为什么讨厌回北京？”
卢云道：“不是讨厌，就是不想回去。”琼芳低声叹气，摇道：“你太无了，我晓得北京里有好多好多记得你……比方说……比方说……”正要说出“顾小姐”三字，可不知为何，想起顾姊姊那张清丽绝俗的面孔，就是说不出话来，改便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