笑，忽道：“琼姑娘，你是刀子嘴、豆腐心，其实心肠很好啊。”琼芳默默摇
，道：“别说这些了，走吧。”
两
一犬搭乘面担，便如过往十来
，直朝护国寺而去。琼芳先前哭得伤心，此刻卢云陪伴身侧，又有野犬陪同玩耍，慢慢悲戚渐减，脸上又有了笑容。几里路过去，路上行多了起来，看诸手提香烛，却是要去护国寺参拜的百姓。眼看已至红螺山脚，琼芳跳下面担，向卢云借了绳索，自将野大拴于树林之中，跟着一把揪住卢云，喝道：“咱俩先说好！你没见我走
佛殿里，决计不准走，否则到时一切约定不算，休怪我到杨家找杨夫说去！”
她有意来激卢云，“杨夫”三字说得加倍沉重，要有多刺，便有多刺。卢云颔首答道：“放心，没见你平安寺，我也放不落心。”琼芳骂道：“伪君子，假道学，谁要你好心了！”
二延道上山，那护国寺背倚红螺山，加上东青龙、西白虎，群山围绕，号称“古寺
藏”，说来最是幽静不过。只是今百姓络绎不绝，山道旁树悬花灯，似有什么喜庆。
卢云醒起子，便道：“今夜是上元灯会？”琼芳冷冷地道：“当然是元宵花灯了，难不成还是中元鬼灯么？”一路行去，山道台阶颇见陡峭，四下百姓都是缓缓而上，卢云内力浑厚，虽然肩扛面担，又加上琼芳的份量，却仍健步似飞，不旋踵便过半山。
将晚时分，终于来到山门前，但见黄昏初月圆，花灯映残雪，护国寺张灯结彩，已然巍峨在前。游如织，卢云挤在群之中，见了门前的一座褐红巨石，上书“红螺寺”三个斗大红字。看寺名早改，这座大石却是行不改名、坐不改姓，仍如景泰朝时屹立不摇。
想来正统皇帝皇权再大，石也是听不懂。
此时庙外满为患，那山门内却空
的，全无游百姓。卢云撇眼去看，只见庙门广场搭了条阶梯，左右各一僧提棍守护，不住驱离生。卢云心下微微一奇，不知有何古怪，他沿梯望上，却又见了条笔直台道，上铺红毯，长达百尺，一路直抵天王殿。想来是供贵客行走之用。
卢云见了这等尊贵派，忍不住眉皱，问道：“今夜可有什么大官要来么？”琼芳淡淡说道：“没错，我姑姑要来礼佛。”琼芳身为国丈孙
，她的姑姑自也是皇家的，卢云沉吟道：“你姑姑？她是……”琼芳道：“你在水瀑里住久了，八成没听过她，她叫做琼玉瑛。天下除了皇上，怕没有比她更大的官儿了。”卢云醒悟过来，颔首道：“她是皇后娘娘？”
琼芳叹道：“行了，五十多岁的老太婆，别老是想她。再美也比不上我呢。”当即挽住了卢云，道：“反正我姑姑还没到，咱们左右无事，不如来还钱吧。”
卢云一听钱字便要疼，愕然便道：“我还欠你么？”琼芳噗嗤一笑，她自上山以来，始终死板着睑，此刻笑颦忽绽，当真明艳不可方物。听她笑道：“亏你堂堂的状元爷，居然这般死脑筋。我是要你卖面啊，你回乡不要盘缠么？难不成还要找我借么？”
无权，尚能活，可要没了银子，便只能去偷去抢了。卢云虽然神功有成，却不是杀放火的料子，眼见四下
往来，确是个做生意的好所在，便也从善如流，自往一处僻静树林走去，想来要在那儿摆摊。琼芳见他哪里不好卖面，偏又往无地方钻，已是气得笑了，她一把抓住卢云的衣襟，骂道：“真是！那儿只有鬼，没有！看你这般
子，真该让你姓琼才是。”
琼楼玉宇的琼，却给戏谑为穷光蛋的穷，以琼芳自视之高，平决计说不出
。两一个拉，一个走，终于停在庙门之旁，琼芳拍手笑道：“这儿最多，包管你卖个
光。”
卢云游目四顾，只见此地离红毯台道约莫二十来丈，地处要冲，百姓往来络绎不绝，真比自己选的地方强上千百倍。他也不多言，便只默默烧水摆摊，等候客上门。
竹凳放落，柴火已添，卢大又坐在那儿发呆了。琼芳斜目瞧了一眼，霎时取过竹凳子，自管站了上去，朝着圈嘴高呼：“众位父老乡亲子妹们，快瞧这儿喔！”
眼看百姓转来望，男老幼数达几百，指着自己议论纷纷，琼芳身处堆之中，虽说打小活泼，此刻却也不免有些脸红。她咳了咳，低忖念了几句兜客台词，又道：“众位乡亲！山东大卤面滋味鲜美，今光临贵宝地，大家快来吃个几碗，早吃早饱，再晚便吃不到罗！”
百姓见琼芳生得貌美，本以为有什么好事，待听是来卖面的，无不掉离开，琼芳心火起，忖道：“大胆刁民！今不骗光你们的银子，少阁主退隐江湖。”也是怒从心中起，恶向胆边生，拿起了竹凳子，一路冲群之中，先兜兜转了个圈，跟着小脚轻挑，迳把凳子踢了起来，听她曼声高唱，“山东馒真正好，大卤汤面更是宝，不来一碗心闷，来它两碗心
好……”
腿前踢后挑，左勾右，那凳子也随之飞上落下，好似活了，却是演了一段崆峒派的鸳鸯腿。
美欢歌载舞，卢云自是大为愕然，众百姓则是满心惊喜。几名儿童仿佛失神失智，竟也随她跳起舞来了。顷刻之间，面担山海，盛况空前，卢云开业一十三年来，当属今生意最佳，却也不免最为愧窘，一时拼命纳来煮，竟不敢多看琼芳一眼。
卢云不可开
，琼芳跳得也累了，眼看等候客极多，居然权充老板娘，自在那儿收钱端碗，吆喝排座，忙得不亦乐乎。卢云咳道：“琼姑娘，你怎还不进庙里？”琼芳做了个鬼脸，道：“我姑姑还没来，罗唆什么？”她凑到卢云耳边，嫣然笑道：“卢哥哥，我方才的舞可跳得好看么？你还喜欢么？”此刻若要答是，琼芳得了鼓励，难保不下场再跳，若要答否，说不定她绝不服输，立时就要场改进，卢云心惊之下，只能唯唯诺诺，蒙混敷衍。
客来来去去，不到半个时辰，便已卖了几十碗，琼芳眉开眼笑，捧来了百来个铜钱，自朝卢云的衣袋一放，哗啦声连响，险些把衣袋塞满了。听她笑道：“瞧，让我做老板娘，包你开通铺大面庄。”卢云卖面多年，道行居然比不上一个外行，忍不住苦笑不语。
正要低再煮，忽见面摊百姓全数起身，欢容道：“来了！来了！”卢云微微一怔，便也停下手边事，抬眺看。
将晚时分，佛寺里行出一排僧，行伍整齐，正中一袈裟绣金，想来是那护国寺住持了。方丈一出，远处笙竹乐起！袅袅动听，似有什么大物到来了。百姓纷纷向前推挤，大批官差呼喝道：“向后让！退开五尺以上！退！退！”
卢云侧目去看，此时差列队，分立台道两旁，手提威武
，已将百姓驱开。转看道前，住持亲来相迎，路旁高高悬起红灯笼，望来阵势浩大，倍觉富贵之气，卢云心下一凛，便问琼芳道：“是你姑姑来了么？”琼芳微微一笑，自把双手一摊，神神秘秘地笑着。
卢云摇了摇，反正事不关己，来是男是、官职是高是低，也都是天高皇帝远，正要低煮面。忽听欢呼呐喊阵阵而来，百姓欢声雷动，高声道：“四爪金龙！四爪金龙！”
脚步轻响，面前的台道缓缓走上一，住持服侍在旁，不敢稍失恭敬。面条在水里翻滚，耳中鞭炮串响，远处孩童跑闹纵跃，卢云也不由自主仰起首来，望着那位再也熟悉不过的故。
定远来了，暮色已临，漫天晚霞，高台上来了第一个大物。他身形雄伟如宝塔，面色俨然如神佛，身穿宝蓝镶黄袍，腰系四爪龙金带，昂首阔步，庄严端正，当先从卢云面前穿了过去。
“大都督！大都督！”台下孩童追奔起跑，随着伍定远的脚步向前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