的字画都称品,这幅画如此珍而重之,定是价值连城的宝物,琼芳无觊觎之心,却是个好奇心重的姑娘,当下便将字画展开来看。
凑眼去看,却不禁咦了一声,只见这几幅画支离碎,每幅都撕得稀烂,之后再用胶水黏糊,很是耗费工夫。琼芳连着翻了几幅,全没一幅完整模样,她满心纳闷,不知顾小姐闲来无事,却为何做这苦功?莫非又是要练什么奇特笔法了?
满心纳闷间,一路向下翻看,旋即来到最后一幅图画,琼芳细目去望,却见这幅图完好无缺,并无胶水痕迹。只是图画线条刚硬,画风狂放,画得却是一条浩江水,无数纤夫拖拉大船,沿岸苦行,笔法大异其趣。琼芳心道:“这是男子的笔墨。”去看落款处,却见了两个字:“卢云。”
这“卢云”二字笔意温柔,墨色与图画颇有浅之别,看来好似香闺主
所落,并非作画之
亲笔署名,琼芳心下一凛,喃喃地道:“卢云……卢云……这名字好像在哪儿听过……”
她以手托腮,望着镜中的自己,忽想找娟儿借些水红眉笔,正要起身,却又自觉好笑,反来覆去,起身坐下,终于拿出了剽悍天,迳自往床上一跳,卷起了棉被,自管去睡了。
累了整整一,本想沾枕即眠,谁知辗转反侧,香闺上阵阵芬芳迷
,让她一直脸红心跳,她拿着棉被掩住了
脸,心道:“爷爷和颖超的近况不知如何了,写封信回去问问吧。”
正想掀开锦帐,突然间,房里传来一声苦叹,幽幽暗暗,若有似无。
琼芳吓了一跳,夜半无,悲声
气回肠,若非窃贼闯
,便是鬼魂作祟,赶忙从枕下摸出了火枪,牢牢握在手上。
她不敢掀帐去看,枪对向帐外,勉强眯眼窥伺,但见锦帐外一片晦暗,似有鬼影在悄踱徘徊。琼芳怕了起来:心道:“这是鬼,不是
。”她缩在棉被里发抖,忽听一声低响,抽屉已被拉启,纸页翻动,传来阵阵悉窣低响,琼芳心下醒觉,忖道:“他在偷东西!”脑中清醒过来,管他是
是鬼,偷东西的便不是好样,她大起了胆子,右手举火枪,左手掀开了锦帐,目光挪移,正要喝话,却不由自主地险些惊呼,只见铜镜前站着一名男子,
发过肩,赤脚污秽,不是那怪
,却又是谁?
那怪在荆州战地失影无踪,久无归讯,本已不存希望,岂料又会在扬州重逢?此
远从荆州赶赴扬州,必是专程过来见自己一面。琼芳又是欢喜,又是激动,她望着那
的背影,想起悬崖上两
的对答举止,好似那
的一双凤眸还在眼前,心中不由怦怦一跳,嘴角起了微笑:“他一定是来谢谢我的。聊斋故事里猴子衔果送
,蚂蚁尚知报恩,这水妖法力无边,八成是要送我礼物。”
正要开娇唤,那怪
走到了铜镜之前,缓缓坐了下来,看他凝望图纸,似在怔怔沉思。琼芳本要说话,一见这怪
行止有异,便也把声音压了下来。
那怪孤坐铜镜之前,掩上了脸面,轻轻低叹。那鼻音哽哽,沉哀苦闷,似泣平生所受之屈,又似满腔悲怨咽不
,琼芳怔怔听着,不由眼眶湿红,心中竟也酸苦起来。
这不是间的声音,
生在世,岂能如此艰难无奈?阵阵心酸催泪,琼芳再也忍不住悲,两行珠泪竟也扑飕飕地滚落下来。那怪
听她醒转,立时低
垂手,掩上了纸绢,脚下静谧无声,已然滑向了门
。
琼芳如大梦初醒,她擦抹了泪水,掀开锦被,急忙唤道:“别走!你……你这几去哪儿了?”那怪
背转身子,聋耳哑
,推开了房门,缓缓行出香闺。
琼芳见他落地无声,双肩不动,乍然去看,真似古屋幽灵。她心里有些害怕,转念寻思:“好容易他自投罗网,又给姑娘撞见了,说不得,今夜得把他的来历问个明白,后也好做帮手。”她怕怪
走得远了,竟不及穿鞋,左手持枪,右手提灯,便要赤脚夜游闹鬼屋。
寒冬冷夜,小脚丫子踩上木板,冰到骨子里去了。咚咚几声,跳到了门外,长长一条走廊空,眨眼之间,又已不见那怪
的踪迹。琼芳揉了揉眼,喃喃地道:“真是活见鬼了,怎么一会儿便没
了。”她毫不气馁,只是左右探看,可那怪
真似幽脸粱般,仿佛已飘空远遁,离开这悲苦的
间。
神龙见首不见尾,瞻之在前,匆焉在后,却要自己从何找起?琼芳怔怔思量,有些想放弃了,转念之间,忽然激发倔强脾气,咬牙恨恨想:“死水妖!臭水鬼!大半夜扰清梦,瞧我一定揪你出来,抽你三个响耳刮!”她哼了几哼,想到那
的一双黑脏大脚板,登时冷笑暗忖:“好呀!你这家伙武功再高,也不可能足不地吧。”提起油灯去照,果然五丈之外有着小小一黑足印,琼芳嘻嘻一笑:心道:“活该不洗脚,管你跳得多远,都逃不过少阁主的法眼。”当下运起九华轻功,便也赤着脚追出。
琼芳半跑半跳,沿着黑脚印追出,连拐了几个弯,来到了一处走廊,脚印却已消失不见了,琼芳沉吟半晌,眼看两旁各有一扇门,各自紧闭,却也不知那怪是否躲在门里,正沉吟猜测,后
行来脚步声,这脚步缓慢无力,却是个老
。琼芳心下暗叫不妙,自己
夜不眠,却在尚书府里穿着内衣赤脚蹦跳,若要给下
撞见,却要如何分说?正要想个法子闪躲,背后已然响起苍老
音,问道:“是少阁主么?”
这一
江淮乡音,却是裴邺无疑,琼芳赤着两脚,身着内衣,一时俏脸飞红,只得伸手掩住了领
,回身道:“裴伯伯。”裴邺见她手举火枪,另一手提拿油灯,一幅抓贼打扮,不由惊道:“府里闹偷儿么?”
琼芳尴尬一笑,她平一派威严,便在武林耆宿面前,也是不让分毫,哪知来到了尚书府,丑态全给一个管家看去了,当下含浑其词:“我……我睡不着,半夜里想散步……”裴邺奇道:“带枪散步?”琼芳满脸通红,便胡
了
。她赤足出房,地下偏又冰寒彻骨,便只单脚立地,说话时一双玉足互换跳跃,乍然看来,好似翩翩舞蹈,模样甚是娇俏可
。
裴邺也不为难她,微笑便问:“冷么?”琼芳伸了伸舌,
笑道:“确实冷得紧。”
裴邺含笑,取出了锁匙,便朝琼芳背后行去。正要开启门锁,那房门却已自行打开,透出了书霉味,琼芳心下一凛,想道:“这里是书房。”裴邺道:“这样吧,刚巧老朽也睡不着。不如我们到书房里喝杯茶,可好?”
那房门原本有锁,一时半刻怎会开启?想来那怪必在房内。琼芳抢先一步蹦跳
门,提起油灯去照,登见书架长长一列,黑暗隐讳,便十个
也能藏得。
琼芳挪移眼光,但见窗扉紧锁,怪先前若已
房,此刻已是瓮中捉鳖。琼芳心中发笑:“这水妖害羞得紧,比我家的梅花鹿还怕
,我可耐着
子逗弄,别要
他撞墙了。”正想间,背后那裴邺也已进房,听他喃喃唠叨,说道:“
儿家还真娇憨,多可
。唉……老朽偏只生了个不成材的犬子,成
打架闹事,惹是生非,看了便
疼……”
眼看裴邺坐房中,琼芳微微一笑,便捡了张木椅坐下。也是脚趾太冷,当即两腿屈弯,将那对玉雪秀足坐于
下,稍做润暖。存意和那怪
耗到天明,不把话问个明白,绝不罢休。
裴邺生起炭火,煮了壶暖茶,道:“可把你冻坏了。”琼芳凑手过去烤火,咋舌道:“寒得紧,比北京还冷。”裴邺拨弄炭火,道:“今冬确实冷了些,我在扬州几十年,从未见过这等寒冬。”过不多时,茶汤已然煮沸,裴邺便暖暖斟了一杯,递给了琼芳。
琼芳轻啜一,忽尔转
望向书架,娇唤道:“嗯,好茶汤,又香又暖,不喝好可惜呢。”
大水妖飘渺无