奇方奏效者,不论高下门户,远近地方,即以此嫁之,赘
为婿。立此为照!”
蒋生在店中,已知小姐病癞出榜招医之事,心下暗暗称快。然未见他说到婚
姻上边,不敢轻易兜揽。只恐远地客商,他便医好了,只有金帛酬谢,未必肯
把儿与他。故此藏着机关,静看他家事体。果然病不得痊,换过榜文,有医好
招赘之说。蒋生抚掌道:“这番老婆到手了!”即去揭了门前榜文,自称能医。
门公见说,不敢迟滞,立时奔进通报。马少卿出来相见,见了蒋生一表非俗,先
自喜欢,问道:“有何妙方,可以医治?”蒋生道:“小生原不业医,曾遇异
传有仙,专治癞疾,手到可以病除,但小生不慕金帛,惟求不爽榜上之言,小
生自当效力。”马少卿道:“下官止此,德容俱备。不幸忽犯此疾,已成废
。若得君子施展妙手,起死回生,榜上之言,岂可自食?自当以小
余生奉侍
箕帚。”蒋生道:“小生原籍浙江,远隔异地;又是经商之,不习儒业,只恐
有玷门风。今小姐病颜消减,所以舍得轻许。他
医好复旧,万一悔却前言,
小生所望,岂不付之东流?先须说得明白。”马少卿道:“江浙名邦,原非异地;
经商亦是善业,不是贱流。看足下器体,亦非以下之,何况有言在先,远近高
下,皆所不论。只要医得好,下官忝在缙绅,岂为一病就做爽信之事?足下但
请用药,万勿他疑!”蒋生见说得的确,就把那一束叫煎起汤来,与小姐洗澡。
小姐闻得药之香,已自心中爽快;到得倾下浴盆,通身澡洗,可煞作怪,但是
汤到之处,疼的不疼,痒的不痒,透骨清凉,不可名状。小姐把脓污抹尽,出了
浴盆,身子轻松了一半。眠在床中一夜,但觉疮痂渐落,粗皮层层脱下来。过了
三,完全好了。再复清汤浴过一番,身体莹然如玉,比前
更加
相。
马少卿大喜,去问蒋生下处,元来就住在本家店中。即着请得蒋生过家中
来,打扫书房与他安下,只要拣个好,就将小姐赘他。蒋生不胜之喜,已在店
中把行李搬将过来,住在书房,等候佳期。马家小姐心中感激蒋生救好他病,见
说就要嫁他,虽然愿,未知生得
物如何,叫梅香探听。元来即是曾到家里卖
过绫绢的客,多曾认得他,面庞标致的,心里就放得下。吉
已到,马少卿不
负前言,主张成婚。两下少年,多是美丽物,你贪我
,自不必说。但蒋生未
成婚之先,先有狐假扮,相处过多时,偏是他熟认得的了。
一,马小姐说道:“你是别处
,甚气力到得我家里?天教我生出这个病
来,成就这段姻缘。那个仙方,是我与你的媒,谁传与你的?不可忘了。”蒋
生笑道:“是有一个媒,而今也没谢他处了。”小姐道:“你且说是那个?今
在何处?”蒋生不好说是狐,捏个谎道:“只为小生曾瞥见小姐芳容,眠思梦
想,寝食俱废。心意志诚了,感动一位仙,假托小姐容貌,来与小生往来了多
时。后被小生识,他方才说,果然不是真小姐,小姐应该目下有灾,就把一束
教小生来救小姐,说当有姻缘之分。今果应其言,可不是个媒
?”小姐道:
“怪道你见我就像旧识一般,元来曾有假过我的名来。而今在那里去了?”蒋
生道:“他是仙家,一被识,就不再来了。知他在那里?”小姐道:“几乎被
他坏了我名声,却也亏他救我一命,成就我两姻缘,还算做个恩
了。”蒋生
道:“他是个仙,恩与怨总不挂在心上。只是我和你合该做夫妻,遇得此等仙
缘,称心满意。但愧小生不才,有屈了小姐耳。”小姐道:“夫妻之间,不要如
此说。况我是垂死之,你起死回生的大恩,正该终身奉侍君子,妾无所恨矣!”
自此如鱼似水,蒋生也不思量回乡,就住在马家终身,夫妻偕老,这是后话。
那蒋生一班儿同伴,见说他赘在马少卿家了,多各不知其由。惟有夏良策曾
见蒋生说着马小姐的话,后来道是妖魅的假托,而今见真个做了婿,也不明白
他备细。多来与蒋生庆喜,夏良策私下细问根由,蒋生瞒起用生癞一段话,只
说:“前假托马小姐的,是大别山狐
,后被夏兄粗布芝麻之计,追寻踪迹,
认出真形。他赠此药,教小弟去医好马小姐,就有姻缘之分。小弟今
之事,
皆狐之力也。”众
见说,多称奇道:“一向称仁兄为蒋驸马,今仁兄在马
地方作客,住在马月溪店,竟为马少卿家之婿,不脱一个马字,可知也是天意,
生出这狐来,成就此一段姻缘。驸马之称,便是前谶了。”大家相传以为佳话。
有等痴心的,就恨怎生我偏不撞着狐,得有此奇遇,妄想得一个不耐烦。有诗
为证:生自是有姻缘,得遇灵狐亦偶然。妄意
中三束
,岂知月下赤绳牵?
野史氏曰:生始窥而极慕思,
不知也。狐实
见,故假
来。生以色自
惑,而狐惑之也。思虑不起,天君泰然,即狐何为?然以祸始而以福终,亦生厚
幸。虽然,狐媒犹媚也,终死色刃矣!